深度解析中国碳交易系统工程的开展之路
王靖，工商管理博士，教授级高级经济师，中国社会科学院《应对气候变化法》研究项目首席咨询专家，现任天津排放权交易所总经理，全国工商联低碳减排专委会执行主任，长春工业大学中国低碳经济创新研究中心主任，长春工业大学特聘客座教授。
瞩目排放权交易所
排放权交易，一个在国际上拥有巨大前景的市场行为，对不少人来说还停留在一个模糊的概念。但当全球舆论对碳排放、低碳经济概念越炒越热之时，国内各种排放权交易机构早以实际行动在全国“攻城略地”。2008年全国第一笔基于互联网的二氧化硫排放指标电子竞价交易在天津排放权交易所成交，标志着我国主要污染物排放权交易综合试点在天津启动。
按照《国务院关于天津滨海新区综合配套改革试验总体方案的批复》中“在天津滨海新区建立清洁发展机制和排放权交易市场”的要求，天津排放权交易所于2008年8月在天津滨海新区成立，是中国首家综合性环境能源交易平台。成立四年来，交易所努力探索一条具有中国自身特色的排放权交易道路，先后组织了中国第一笔基于规范碳足迹盘查的碳中和交易、我国内地首笔基于PAS2060碳中和标准的企业自愿碳减排交易，参与了首个基于强制能效目标的排放权交易体系的自主开发，并组织了我国首笔能效交易……
自诞生伊始就被一些人认为是“雾里看花”，甚至是“有价无市”的排放权交易市场在中国到底现状如何？在困难重重中，他们又是怎样寻求破局之道？本报记者专访了天津排放权交易所总经理王靖。
记者印象
打开门，迎接机遇
“中国虽然是全世界核证减排量一级市场的最大供应国，但因缺乏碳排放权集中交易平台，在国际上话语权却非常少。建立中国自己的标准非常重要，天津排放权交易所一直努力在这些方面为国家做出一些贡献。”
从排放权交易所筹建开始，王靖举家来到天津，扎根滨海新区。他伴随着交易所的诞生、发展一步步走来，经过上千个日夜的努力，通过对环境能源市场的深入研究和对服务领域、服务模式的大胆创新，带领交易所逐步探索出一条有中国特色的环境能源市场发展道路。
四年来排放权交易所取得的成绩可圈可点，但在看到成绩的同时，王靖对未来的期待和审慎更多，“我国的排放权交易市场还处于起步阶段，交易市场体系及相关的机制体制也有待进一步建立健全，因此我们自身的业务开展和市场建设还任重道远。”
“抓住天津成为试点这一契机，掌握碳交易基本规则，是企业利用市场机制降低碳减排成本、迎接和参与全国性碳市场及国际碳市场的有利条件和重大机遇。”王靖说：“对于以努力推动我国环境能源市场建设为重要使命、以政府主导下的温室气体和主要污染物排放权交易为长期业务定位的我们来说，天津试点的建设工作不仅仅是任务，更是发展的新机遇。”
1 成国内第一梯队
2008年年底，交易所进行了首笔基于互联网的二氧化硫交易。2009年年初，交易所成立能效市场研究小组，参与了《天津市能效交易市场方案》的起草和制定，并于2010年2月组织天津能效市场启动暨首批交易签约仪式，这是我国首个自主开发的基于强制能效目标的排放权交易体系，也是全球建筑领域首个能效市场。
记者：天津排放权交易所是我国首家综合性环境能源交易平台，落户滨海新区已近四年。作为天津市碳排放权交易试点的指定平台，排放权交易所努力打造基于配额的区域碳交易体系。目前，交易所已经开展了哪些方面的工作？成果表现如何？
王靖：天津排放权交易所成立以来，在环境能源交易和低碳经济领域不断探索创新，做了大量开创性的工作，已确立和巩固了在国内碳市场第一梯队的地位、专业形象和区域优势；确定了立足天津本地并面向全国服务的方向；明确了建设国家级交易平台的定位；挖掘和展示了碳交易市场建设的专业实力；初步建成一支既懂环境能源理论又懂金融法律的有创新力的团队。
天津排放权交易所由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和天津产权交易中心共同出资设立，是一个利用市场化手段和金融创新方式促进节能减排的国际化交易平台。目前，交易所开展的主要业务包括：为温室气体、主要污染物和能效产品提供安全高效的交易服务和交易平台，为合同能源管理项目提供推介、融资、咨询等综合服务，为清洁发展机制项目以及区域、行业、项目的低碳解决方案提供咨询服务。
2008年年底，交易所进行了首笔基于互联网的二氧化硫交易，在模式探索和经验积累方面对全国开展主要污染物排放权交易意义重大。2009年年初，交易所成立能效市场研究小组，参与了《天津市能效交易市场方案》的起草和制定，并于2010年2月组织天津能效市场启动暨首批交易签约仪式，这是我国首个自主开发的基于强制能效目标的排放权交易体系，也是全球建筑领域首个能效市场。2009年成功组织我国首笔基于规范碳盘查的企业碳中和交易后，交易所又成功组织多笔企业和会议自愿碳中和交易，获得了良好的社会反响。
除此之外，几年来排放权交易所在促进低碳经济发展和节能减排方面也进行了大量的有益探索和实践，还开展了低碳产业链上的清洁发展机制、合同能源管理项目综合服务，不断深入完善交易所合同能源管理融资平台融资模式，主要目的在于了解和积累碳市场资源，为碳市场的建设打好基础。
2建“碳交易”试点
目前七个试点省市的工作都在稳步推进。和京沪等地一样，天津正处于交易体系建设阶段，计划于2013年下半年开始正式实施试点，形成交易，同步开展市场评估工作，总结经验，调整与完善试点各项重点制度，到2015年建成基本完善的天津碳排放权交易市场。
记者：今年1月，国家发改委正式批准天津等七省市为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天津排放权交易所参与了天津市区域碳交易试点方案编制，承担了大量技术层面研究和市场设计的具体工作。能否从交易所的角度，介绍一下这项工作对于天津的意义、目前工作进展和下一步的计划？
王靖：在我国“十二五”规划纲要中明确提出要“逐步建立碳排放交易市场”。对天津来说，搞好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充分发挥市场机制作用，形成以政府为主导、企业为主体的碳减排工作格局，是确保完成天津“十二五”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下降19%的目标的重要手段。当前，天津面临着经济快速发展的要求，如何以较低的成本实现全社会减排效率最大化，碳排放权交易机制为完成温室气体排放控制目标提供了一种新的有效思路和政策手段。
据易碳家杂志了解到，作为七个试点省市之一，天津市成立了区域碳交易试点工作小组，排放权交易所作为工作小组成员，积极参与了《天津市碳排放权交易试点实施方案》的编制工作，在方案初稿基础上反复与相关部门、专家以及企业进行交流讨论，不断修改完善，目前已经基本明确了试点工作总体思路、基本原则和主要目标，同时明确试点交易体系应该包括以下重点制度：法律法规、市场范围、总量目标与配额分配、注册登记、交易体系、监测报告核查、遵约制度和市场监管。下一步我们的重点任务就是在市发改委的指导下，与相关技术支撑单位一起围绕以上重点制度进行细致、深入的研究和设计。
为了实现试点作为市场工具推动地方发展的目的，在这个方案的设计过程中，我们充分考虑了天津自身的实际情况和特点。天津在城市定位、发展阶段、经济结构、能源结构等重要因素上均与其他省市有较大区别。因此，碳交易试点作为推动城市发展的重要手段，其设计要充分结合自身特点，并且将纳入天津经济、社会发展的全盘统筹考虑。
目前七个试点省市的工作都在稳步推进。和京沪等地一样，天津正处于交易体系建设阶段，计划于2013年下半年开始正式实施试点，形成交易，同步开展市场评估工作，总结经验，调整与完善试点各项重点制度，到2015年建成基本完善的天津碳排放权交易市场。
3 挖掘培育特色优势
天津排放权交易所立足天津，一方面努力开拓自愿减排市场，在现阶段的同质化竞争中力争上游，另一方面抓住区域试点的机遇，密切关注国家政策走向及市场走势，夯实基础，努力探索，全面提升专业水平，在天津市政府的指导下积极开展天津碳交易试点建设工作，努力打造具示范意义的试点市场，力争成为日后全国市场的模范。
记者：目前，除了天津排放权交易所，在全国类似以碳和主要污染物排放权、减排量的交易为业务方向的交易所已经超过20家，业务同质化现象比较严重，天津排放权交易所如何在行业中培育、保持和巩固市场优势？
王靖：当前以碳交易为主要业务方向的排放权交易所、环境交易所确实存在遍地开花、产品同质化的问题，这既是市场发展初期的重要特征和必然结果，也是各地抓住国家低碳经济和绿色经济战略机遇、积极抢占碳交易和节能减排市场高地的集中体现。要想在同质化竞争中脱颖而出，交易所在实践中就要不断深化对碳市场规律的认识和应用，在竞争中逐步挖掘和培育自己的特色和优势。
从国家碳市场设计路线图来看，未来谁将成为国家复制和推广的市场模式，谁将成为国家级指定交易所，必然取决于各碳交易试点地区的发展模式是否符合国家利用市场机制推动节能减排、实现宏观经济的低碳转型的初衷，取决于各交易所的产品设计和市场开发是否有思路，是否有成效，是否符合碳市场发展的规律。
天津排放权交易所立足天津，一方面努力开拓自愿减排市场，在现阶段的同质化竞争中力争上游，另一方面抓住区域试点的机遇，密切关注国家政策走向及市场走势，夯实基础，努力探索，全面提升专业水平，在天津市政府的指导下积极开展天津碳交易试点建设工作，努力打造具示范意义的试点市场，力争成为日后全国市场的模范。
4 完善配套体制机制
以碳市场和主要污染物市场为代表的环境能源市场是典型的政策先导的市场。在国家和地方政策对主要污染物市场建立尚未完全到位的现阶段，交易所除了为成熟市场的交易服务做好准备外，还肩负着市场建设的重要使命。
记者：当前国内碳排放权交易市场还处于起步阶段，天津排放权交易所曾经完成了国内首笔基于互联网的二氧化硫交易、首笔碳中和交易等，但是推进速度并不明显，面临了哪些困难？您认为应该如何应对？
王靖：从2009年开始，在国家大力倡导低碳经济的背景下，根据国家发改委提出的“在特定区域或行业内探索性开展碳排放交易”的要求，天津排放权交易所开始探索碳减排量和碳排放权交易。从组织我国首笔基于规范碳足迹盘查的企业自愿碳中和交易，到组织我国首笔基于PAS2060碳中和标准的企业自愿碳中和交易，再到为亚太经合组织低碳城镇论坛提供现场会议碳中和服务、为中国节能协会节能服务产业委员会提供会议碳中和服务，等等。一系列的交易都体现着国内自愿碳交易市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零散到系统完善的探索过程，也是交易所为满足日渐高涨的碳减排需求不断丰富客户化服务模式的体现。
今年6月，国家发改委印发《温室气体自愿减排交易管理暂行办法》，为推动自愿减排项目开发、促进自愿减排交易活动有序开展提供了法律依据和保障，也为自愿碳市场注入了活力。排放权交易所将在新形势下从交易平台资质争取、市场开发以及规则完善等方面，立体推进，巩固优势。
以碳市场和主要污染物市场为代表的环境能源市场是典型的政策先导的市场。在国家和地方政策对主要污染物市场建立尚未完全到位的现阶段，交易所除了为成熟市场的交易服务做好准备外，还肩负着市场建设的重要使命。因此，我们将着眼长远，将对外部市场的研究、学习成果应用到自身市场建设中去，努力推进配套体制机制的建立健全。
5 推广新型节能技术
今年节能服务产业融资难度较2011年已经明显好转，各大银行、投资公司、信托公司和基金公司均着手推出绿色信贷产品和中小企业扶持计划，筛选合适的节能投资机遇，分享产业高速发展带来的收益。
记者：为解决当前节能服务公司普遍规模小、成立时间短、项目融资困难等问题，天津排放权交易所建立了合同能源管理综合服务平台。据了解，目前已吸收61家节能服务机构，大力推进参与开发合同能源管理项目58个。排放权交易所是怎样组织这些合同能源管理项目的，实施效果如何？
王靖：天津排放权交易所依托于自身的专业力量和资源，建立了合同能源管理综合服务平台，致力于共同推进合同能源管理服务模式的完善和成熟，努力解决当前节能服务公司普遍规模小、成立时间短、项目融资困难等问题。今年节能服务产业融资难度较2011年已经明显好转，各大银行、投资公司、信托公司和基金公司均着手推出绿色信贷产品和中小企业扶持计划，筛选合适的节能投资机遇，分享产业高速发展带来的收益。
据易碳家杂志了解到，现在排放权交易所的服务内容和方式主要包括四方面：项目融资服务、节能服务公司及节能技术的推介服务、咨询服务、减排量核证登记服务。我们已经与浦发银行、兴业银行等多家金融机构以及中国节能协会节能服务产业委员会合作，成功搭建起专为节能服务公司服务的融资平台，推出了“保证保险、节能项目保理、收益买断、抵押融资、金融租赁、信托计划”六大类型的合同能源管理融资模式，针对石油天然气开采与储运、石油炼制等六大领域，储备了12大类共21项专有节能技术，储备了交易所认证的61家节能服务公司和中国节能产业协会节能服务委员会794家会员，并且为合同能源管理项目开发提供咨询服务。由交易所参与的合同能源管理项目，可以对节能效果的节能量进行核算，并登记为可供交易的减排量资源。
天津排放权交易所的合同能源管理平台建设已经平稳起步，为尽快确立该平台在全国节能服务产业和绿色金融行业中的地位，同时推动全市节能服务产业的发展，交易所将进一步推广新型节能技术，扩大节能项目规模，落实金融创新服务。
6 推进“碳金融”发展
首先，按照国家和天津对碳市场、能源环境市场发展的整体部署和要求，稳步推进市场建设，本着先易后难、循序渐进的原则，审慎对待碳市场的金融化。然后，利用好自身特殊的市场地位和资源，占领碳金融研究的高地，深入夯实对全球和区域性碳市场金融化的理论和实证研究，辩证地认识碳市场金融化的优劣和利弊，因地制宜地渗透到国内碳市场建设及交易所自身业务开展中来。
记者：在今年的融洽会上，天津排放权交易所与兴业银行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此前，排放权交易所已经与很多金融机构建立了此类合作关系，交易所联合这些合作伙伴在“碳金融”领域进行了哪些探索？将为交易所开辟哪些新的业务领域？下一步交易所的发展思路是什么？还将在哪些方面有新突破？
王靖：将排放权交易机制引入碳减排领域，鼓励和促进资金与先进碳减排技术的匹配，是一种意义深远的金融工具创新。从长远来看，为碳排放权赋予金融衍生品的属性，更有利于碳排放权价格发现以及企业层面和社会层面碳减排成本核算和资源优化配置，提高社会整体碳减排效率；同时吸引和撬动更多的资金投入碳减排领域。
天津市从2006年起开始以金融创新研究的角度探索以市场化手段应对气候变化，通过建立排放权交易机制，降低企业减排成本，推动低碳行业发展，调动更多社会资源主动参与到碳市场中来，从而推动经济发展。《天津滨海新区综合配套改革试验金融创新专项方案》要求在滨海新区建设全国金融改革创新基地，为全国提供借鉴和示范，重申在金融企业、金融业务、金融市场和金融开放等方面的重大改革，原则上安排在天津滨海新区先行先试，要求搞好排放权交易综合试点。
据易碳家杂志了解到，在这些优越的政策条件下，排放权交易所立足天津、面向全国，围绕碳排放权市场构建和促进节能减排投融资机制创新开展了一系列研究和实践，包括与各大金融机构就碳排放权市场及相关能源环境产品市场构建从产品设计、金融机构参与（流动性提供商和交易融资）、提供结算服务等角度开展合作和讨论等。
应该看到目前我国碳市场还是以项目为主导，距离欧美碳市场呈现出来的金融市场阶段还有较大差距，排放权交易所在碳金融未来发展上主要有三方面考虑：
首先，按照国家和天津对碳市场、能源环境市场发展的整体部署和要求，稳步推进市场建设，本着先易后难、循序渐进的原则，审慎对待碳市场的金融化。然后，利用好自身特殊的市场地位和资源，占领碳金融研究的高地，深入夯实对全球和区域性碳市场金融化的理论和实证研究，辩证地认识碳市场金融化的优劣和利弊，因地制宜地渗透到国内碳市场建设及交易所自身业务开展中来。此外，还要从合同能源管理项目服务着手，大力推进以促进企业节能减排、绿色信贷为目的的投融资机制体制创新。